饭粒传情

□ 王茂宝
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6岁的孙子不小心掉了几粒米饭在衣服上，只见他动作娴熟地用手轻轻一划拉，那几粒米饭便立刻乖乖地“跑”到饭桌的一个角落里，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了，全家人几乎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。

几粒米饭，就是那么几个米粒，或是一个馒头的碎末，或是什么熟食微小的残渣，这些确实微不足道。然而，对于一个农民出身，从小受过饥饿折磨的人来说，其意义却非同一般。最起码，他会知道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，又是怎样从生米变成熟饭的。那么，再去看这几粒米饭的时候，目光里就会少了一些轻松、冷漠，多了一些怜惜、温情。

我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那几粒米饭，觉得它非常可怜，孤寂无助又招人嫌弃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儿时妈妈喂我吃饭的一些画面。

那时我刚刚开始记事，每次吃饭的时候，妈妈都要在我的胸前围上一块干净的旧布片，即使弄洒了一点汤水，也不会弄湿上衣。若是掉了一粒米饭，妈妈总会放下饭碗，小心翼翼地捡起来，然后郑重地送到我的嘴边。每当这时，我一定会闭上嘴巴，并不停地摇头。妈妈无奈，只好默默地把这粒米饭放进自己的嘴里，轻轻嚼上几下，再慢慢咽下去。一次、两次、三次……我终于张开了小嘴，妈妈非常高兴，看我吃下去后，她又轻轻抚摸一下我的头，或许这就是一种无声的表扬吧！在那之后，我吃饭格外仔细，不再弄丢饭粒了。当然，也就省去了胸前那块干净的旧布片了。

我的母亲没念过书，大字不识一个，也讲不出“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”“粒粒皆辛苦”的大道理，但是身教往往重于言传。在她的影响下，我们兄妹几个在饮食方面确实养成了很多好习惯，这些好习惯也伴随了我们一生。

如今的生活已经好得没法说了，很多人并不在意那几粒米饭是否被浪费，难道不用再去教育孩子要爱惜粮食，好好过日子了吗？

趁着全家人即将结束午餐的当口，我站起身，伸手捏起那几粒我盯了好久的米饭，慢慢地送到孙子的嘴边。他像我当年一样先闭紧小嘴，然后摇头拒绝。不得不说，儿媳妇是个非常聪明的人，作为一名幼儿教师，她绝不会放过教育孩子的任何机会。只见她微笑着从我手中接过那几粒白色的米饭，轻轻地放进自己的嘴里，然后不停地嚼着。然后，她又弯下身子，耐心地引导孩子将碗里剩下的米饭吃完，一点都没有剩下。

于是，我重新坐下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