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 亲

□ 彭召奇

父亲75岁以后，身体便大不如前了。

在市区工作的我回老家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，大概就是受到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启示，想多一些时间陪伴双亲。

有时我在想，这样的陪伴越多越好、越久越好。父母也很喜欢我们常回家看看，听我们聊聊外面的世界，说说工作上的成绩与不足。父母常常把老家的一些人和事讲给我们听，我也十分愿意听父亲讲过去、听母亲讲现在。

父亲年轻的时候是我们老家十里八村出了名的“硬汉”，不仅有文化、长得英俊，还有一股使不完的劲。父亲读过两年私塾，后来直接上了小学三年级，而且成绩很优秀。直到“高小”毕业，因为家里困难，再也上不起学了，所以回家参加了农村建设。

回到家乡后，父亲会写毛笔字的技能派上了用场。他一开始为村里记工分、当会计，没出太多的体力。父亲当了17年会计，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支持。

父亲在忙完集体的事情之后，便想方设法改善家庭生活条件。早上，他背起粪箕拾粪，然后送到生产队；中午，他带上我那十二三岁的哥哥到野湖地里割草，晒干后送到生产队换取工分，补贴家用；晚上，他披星戴月整理门前的小菜园，与母亲一起打理瓜果蔬菜，改善我们一家人的生活。

父亲让人记忆深刻的轶事很多，特别是父亲铁骨铮铮和力大无比的往事。哥哥从小学开始，常常在夏季陪着父亲去野地里割草。为什么割草呢？因为父亲有一把刀，刀身有50厘米长，一刀砍出后，倒下的草足足有七八斤。父亲和哥哥利用闲余时间，每次可以割几百斤鲜草。能挑回家的便挑回家，挑不完的就地晾晒。特别是有一次，父亲担心天气不好，硬生生地把三百多斤鲜草挑回了家。在过一道沟的时候，父亲猛一用劲，把一根枣木扁担挑折了。

因为哥哥连续复读高考，二哥和我也相继上了初中，家里的经济负担越来越重。尽管父亲想方设法地精打细算，但家里的经济情况还是没有太大好转。父亲勒紧裤腰带，一年四季在田间地头忙碌。一年忙碌下来，除了要购买化肥、种子，还有我们的学费和人情开支，每年都要借外债。父亲的身体应该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。

面对生活的艰辛，父亲没有倒下，反而是愈战愈勇。

为了更好地培养我们兄弟三人，父亲决定开商店。营业执照批下来了的那天晚上，母亲做了一个好菜，父亲喝了几盅酒。细心的我还是看出了父亲复杂的心思，昏暗的油灯下，我看到了父亲激动的泪花。不过最终因为没有本钱，商店还是没有开起来。

那张营业执照上面贴着父亲穿着中山装的照片，照片上的父亲那么帅气。至今，那张营业执照还保留在二哥家中，成为重要的纪念。

我们兄弟三人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，成家立业后，都闯出了一片天地，多多少少为父母、为自己挣得了一些面子。

儿时的一幕幕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，时常感觉父亲的目光就在我们的身后，给我们前进的动力。